4月8日晚间，汽车行业迎来重磅新闻：由于北京宝沃汽车股份有限公司财务枯竭，无力清偿到期债务，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因此申请破产清算。

图注：北汽福田公告截图

宝沃汽车，曾是破产了50多年的“传奇品牌”，后被北汽福田用500万欧元高调复活，承载着福田汽车进军高端市场的美梦。

近年来，德系“BBA”在中国市场完全能用“美滋滋”来形容。奔驰、宝马和奥迪三大德系豪华品牌在国人心中有着相当数量的“粉丝”基础，34C级别（宝马3系、奥迪A4L和奔驰C级）的中型车更是让这三家赚得盆满钵满。

而喊出了“BBBA”口号的德系豪华品牌宝沃，走到如今这番田地，到底经历了什么？

1.命运多舛的宝沃

宝沃汽车跌宕起伏的“一生”，可用4个阶段总结。

历史上的宝沃汽车，是德国第三大汽车制造商。

1919年，德国工程师卡尔·宝沃在不来梅创立了宝沃汽车。许多包含但不限于汽车领域的先河，都是由他一手开创的。

战绩斐然的宝沃犹如势不可挡的“猛兽”，大杀四方。产品版图不断扩张，包括轿车、跑车、巴士、消防车、船艇、卡车等等。

20世纪50年代，宝沃已问鼎巅峰。年销量超过100万台，一度将奥迪、宝马甩在身后。以1954年推出的Isabella老爷车为例，上市不到一年就销售了11150辆，创下了当时震惊业界的奇迹。1959年，宝沃汽车出口量占到德国汽车出口总额的63.5%。

只可惜春物太昌昌，即使传奇如宝沃，也未能长久风光。

当时，处在全胜期的宝沃却如同遭受“诅咒”一般，资金链离奇断裂。

1961年，不莱梅政府对宝沃集团实施强制破产。官方对破产的说法是，由于宝沃经营不善，其旗下Lloyd和Goliath品牌连年亏损，累及宝沃本身。

但卡尔·宝沃却坚决否认这种说法，并愤然离开公司。同时，他对真正破产原因却三缄其口。

一时间疑点重重，各种猜测在坊间流转不断。其中最为世人认可的是，由于卡尔·宝沃从不向银行借贷，致使银行业对他充满敌意，最后联合政府和其“死对头”对手宝马，将宝沃置于死地。

只是，直到卡尔·宝沃去世也未能证实这一点。但宝沃破产后，技术人员大多流向奔驰与宝马。尤其宝马，说起为最大受益者也并无不妥。因此，对于宝沃的破产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至此，宝沃进入全线静默时代。

谁也未曾料想，宝沃这一蛰伏，竟用了半个世纪。

直到2015年，北汽福田汽车斥资500万欧元收购宝沃品牌，并在隔年日内瓦车展霸气宣布：宝沃正式回归！并喊出“德系同门兄弟”“BBBA”等口号。

这种操作，也是当时本土车企的普遍“升维”策略：通过收购海外豪华汽车品牌获得技术和高端调性的加持。比如吉利并购沃尔沃、上汽收购英国MG罗孚汽车等，都是以此为出发点。

但它们的着陆点却大相径庭。

宝沃汽车的市场表现着实差强人意，非但未能实现福田汽车迈向高端的梦想，还为母公司带来了巨额亏损。

根据福田汽车财报，2016—2018年，宝沃汽车销量分别为3万辆、4.4万辆和3.29万辆。这在当时中国沸腾的乘用车市场上未掀起任何波澜。

营业收入分别为45.39亿元、57.6亿元、30.6亿元，净亏损分别为4.84亿元、9.85亿元、25.4亿元，三年累计亏损40.09亿元。

那宝沃缺席的50多年，汽车世界发生了哪些的翻天覆地变化？

由此可见，上汽将MG收入麾下时，MG仍有较新的车型，技术也未断层。而业内认为，50年间宝沃技术积累早已丧失殆尽，仅剩品牌价值挽尊。

因此相比之下，北汽与宝沃的耦合，更像是单纯的“包装行为”。

只是福田，也亏不起了。

2018年，福田汽车出售宝沃汽车67.7%的股权。最终长盛兴业以39.73亿元成为宝沃汽车67%股权的受让方。

据悉，长盛兴业是神州优车壳公司。两个月之后，神州优车又以41亿元接盘。自此，宝沃汽车正式并入神州系。

增长立竿见影，当年宝沃汽车累计销量就达5.45万辆！

神州优车董事长职位一直由陆正耀领衔，他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身份：瑞幸咖啡的创始人之一。

原本，陆正耀搭建起租车、网约车、融资租赁、二手车等板块后，希望通过借助拥有传统汽车与新能源双资质的宝沃汽车，完成整个汽车生态圈的闭环。

只是，咖啡与汽车擦出的不仅有火花，还有泪花。

2020年4月，瑞幸咖啡突然爆雷，牵连了整个神州系公司，宝沃也不可幸免。神州租车盘中大跌70%，神州优车同样暴跌21%，一夜间市值缩水近75亿元。

陆正耀陷入前所未有的资金危机，对宝沃汽车背后的债务再无力负担。2021年3月，宝沃汽车仍有6亿元到期欠款，最终还是福田汽车通过审议议案，成为宝沃债务的承担者之一。

只是替宝沃承担债务的同时，福田汽车却迟迟未收到宝沃的剩余转让价款。而且受此所累，福田汽车的业绩也遭到巨大冲击。

再次折戟，已是终篇。时间来到2021年，宝沃汽车月销仅有百余辆。同年6月，宝沃被曝进入破产清算程序，虽然官方再三否认，但如今已是不争的事实。

2.并购优等生：吉利

收购一个品牌很容易，复活一个品牌却很难。

与福田汽车收购宝沃形成鲜明对比的例子是吉利收购沃尔沃，它也被视为全球汽车并购的成功典范。

2010年3月28日，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与美国福特汽车公司在沃尔沃总部所在地瑞典哥德堡，签署了吉利收购沃尔沃协议。自此，沃尔沃成为了中国人拥有的首个豪华汽车品牌。

其实，当年的吉利汽车，还只是一家中国本土低端汽车制造商。全年汽车销量只有40万多辆，与被收购的沃尔沃完全不是一个体量。

有人讥讽吉利“贪心不足蛇吞象”，认为吉利会拖累沃尔沃的品牌形象，质疑质量保障性。当时业内也在观望：消费者还会再青睐沃尔沃汽车吗？

对此，吉利董事长李书福淡然一笑，表示吉利收购沃尔沃后，两个品牌“不混血”。

“吉利汽车与沃尔沃是兄弟而不是父子关系。沃尔沃轿车公司的总部仍设在瑞典哥德堡，管理层拥有执行商业计划的自主权。”

这也是吉利并购沃尔沃的关键：和，而不同。

不混血，但融合。十几年间，吉利和沃尔沃从技术合作、研发合作、人才合作、品牌合作，一直到最新的资本层面合作，实现了全方位的互利双赢。

沃尔沃汽车则获得了来自吉利汽车的发展资金，不仅在销量上年年创出新高，而且在盈利能力、新技术的开发和应用等方面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吉利汽车获得了沃尔沃的技术，特别是与沃尔沃联合研发的CMA平台，运用到了吉利旗下领克品牌、星越等多款车型上，这些拥有沃尔沃的基因车型在国内备受好评。

而相较之下，宝沃无法复制沃尔沃成功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不外乎四点：

• 吉利和福田自身差距大。吉利一直专攻乘用车领域，并且是国产汽车的领头羊。而福田汽车主要业务来自卡车和商用车市场，收购宝沃也是看准了其背后的乘用车生产资质。二者的先天条件不同，也为收购后续埋下伏笔。

• 宝沃停产半世纪，品牌认知度全无。宝沃的致命中断期，让这个百年品牌直接查无此人。沃尔沃虽然也曾几度易主，但品牌的运作却未曾中断过。

• 沃尔沃当时的自带价值有品牌加核心技术，而宝沃只剩下Logo，技术的断崖让它早已被市场抛下。

• 宝沃高不成低不就的定位很尴尬。沃尔沃的定位一直是豪华品牌，其品质也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但宝沃汽车的品质却堪忧，发动机漏油、抖动、无法启动等问题层出不穷。以BX5车型为例，虽然宣发是德国工业4.0的配置，但实则搭载着福田“噪音大、耗油高”的发动机，这样让BX5携带着“致命伤”。

3.谁为宝沃买单？

斯人已乘黄鹤去，但对数十万买了“斯人”情怀的消费者而言，车辆售后维修保养无疑是关注的焦点。

有车主向媒体表示，“单位采购了很多宝沃，以前都是在北京德贤路附近的宝沃4S店保养，以后保养还不知道去哪呢。”

对此，宝沃回应会为消费者的售后“买单”。其在《致广大宝沃车主的公开信》提到，宝格沃汽车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将全面承接宝沃汽车售后服务责任，并按原售后服务政策继续为车主提供维保服务和配件供应。

只是接下来，谁为宝沃买单？

汽车行业资深分析师、全联车商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裁曹鹤直言，宝沃目前的股权和债权关系，比众泰汽车还乱。

但宝沃也并非一无所有，起码它手中还攥着令第二波造车玩家垂涎的入场券：汽车生产资质。

如果在政府的推动力下，北汽福田与神州能“剑斩情丝”，迅速切割宝沃的股权归属和债务问题，那还在犹豫接盘与否的后来者，或许会愿意拉宝沃一把。

毕竟此前已有消息传出，小米汽车正在筹备收购宝沃汽车。